“这又是为什么？你们给的价格太低？”李卫东又问道。
“我们就是按照市价买的，甚至还可以多加一点钱买配套设备，可人家就是不卖啊！”宋锦龙开口说道。
李卫东也觉得挺奇怪，他开口说道；“有钱还不想赚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宋锦龙开口解释道：“这石化行业的生产设备也是挺稀缺的，像是一个大乙烯项目所需的设备，生产厂家一年也未必能做出来一套。我们要买的就是类似于这种的稀缺设备。”
李卫东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：“我明白了，美国企业是想待价而沽！如果把设备卖给你们了，新一套设备再生产出来，需要等很长的时间，而这期间如果有其他企业找他们买设备的话，他们就没有产品卖了。”
“对，说白了就是美国人惜售，想把设备卖个更高的价格，他们巴不得多一切企业来抢，然后开个拍卖会，价高者得，他们也能多赚一笔。”宋锦龙开口说道。
一个石化项目，投资上百亿都不算多，石化项目的核心设备，那都是以“亿”为单位进行报价的。
对于石化设备生产商而言，稍微惜售一下，让多一点的客户来竞买，说不定就能多出几千万甚至上亿的收入，何乐而不为呢！
想到这里，李卫东不由得轻叹一口气：“这美国人也够会做买卖的！”
宋锦龙则接着说道；“李厂长，当初在日本的时候，我是亲眼见识过，你的谈判功力。当时我们怎么谈，樱田株式会社都不肯降价，你去一谈，马上就能谈到五五折的价格。所以这件事情，我想请你帮帮，给我们出出招，看看有没有办法，让美国人把设备买给我们！”
“这个嘛……”李卫东一脸的犹豫，心中却暗道：
“我当时能跟谈到五五折，是因为手里握着樱田株式会社的把柄呢！可我又没有美国人的把柄，还能出什么招！”
宋锦龙见李卫东开始迟疑，又一次压低了声音，轻声说道；“我们厂的一把手，马上就要退休了，按说我作为常务副厂长，是该去接班的，但这种事情，只要组织上没正式公布，都不算数。
我也是担心会有变数，所以我得把这个二期工程给建起来，不光是为了我们黄海石化未来的发展，也是为了我个人的进步。
只要我能把二期工程顺利建起来，也算是没有辜负上级领导的期望，等老领导退了以后，我顺利接班也就十拿九稳了！李老弟啊，你要是有办法的话，可得帮帮哥哥我啊！”
宋锦龙说着，端起了酒杯，做了个敬酒的姿势。
“怪不得专门请我吃饭呢，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！”
李卫东心中豁然开朗，他也顺势拿起了酒杯，但并没有跟宋锦龙碰杯，而是开口问道：“你们要从哪家美国企业买设备？”
“美孚公司！”宋锦龙接着说道；“全球最大的石化设备制造商。只要能弄到他们的设备，至少能把我们的技术水平提高十年！要是能把美孚的设备吃透，我们石化设备国产化的进程，也能加速好几年。”
“原来是美孚啊！”李卫东点了点头。
1992年的美孚，还没有跟埃克森合并，所以仍然单独称之为美孚公司。
“真是天助我也！换成是别的美国公司，我可能真的没办法了，美孚的话，还真有小辫子抓在我手里。”
想到这里，李卫东开口说道：“宋厂长，商业谈判这种事情嘛，得因地制宜，很多谈判手段，得到现场才能发挥出来。”
李卫东说着，故意露出了颇有底气的表情，然后跟宋锦龙碰了个杯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见到李卫东这副姿态，宋锦龙马上问道：“李厂长，听你的意思，你有办法？”
“办法是有滴，不过嘛，咱们这里距离美国隔着上万公里呢，我就算是有办法，也试不出来啊！”李卫东笑着答道。
“李厂长，如果让你去谈的话，你有几成把握能买到设备？”宋锦龙马上问道。
李卫东想了想，开口说道：“现在的话，也就是五成吧！如果到了美国，能搜集到对我们有用的情报，那谈判的把握还会大很多。”
如果是别人的话，就在这酒桌上空口白话，说出一个五成的把握，宋锦龙一定是觉得他在吹牛。
但是这话从李卫东口中说出，宋锦龙心中还是有那么几分相信的。
毕竟当初在日本的时候，李卫东可是谈出了个五五折的优惠价，这在宋锦龙看来，简直是个奇迹！
况且现在的黄海石化和宋锦龙，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，就算是死马，也得当活马医。
于是宋锦龙马上说道；“李厂长，这跟美孚公司谈判的事情，你可得帮帮我们厂啊！”
“那得去美国啊，这还挺麻烦的。”李卫东开口说道。
“你放心，出国手续，我们黄海石化给你办，在美国期间的所有费用，也由我们黄海石化负担！”宋锦龙马上说道。
对于黄海石化而言，几亿的设备都买了，还在乎这一个人的出国开销么！
宋锦龙也没有直接提钱，他知道李卫东这种小老板，手里面肯定有钱，直接谈钱的话反而俗套了。
这个时候，谈钱不如谈感情。
于是宋锦龙接着说道；“李厂长，你帮我这一次，算我们黄海石化欠你个天大的人情，我宋锦龙也欠你个天大的人情！”
对于做生意的人而言，黄海石化的人情，以及黄海石化未来一把手的人情，这可比钱实惠多了！
到了黄海石化这个层级，人情这东西能换来钱，可是钱却未必换得来人情。
“正好，这辈子还没去过美国呢，顺便去逛逛也不错，也算是休息一下，稍微度个假！”
想到这里，李卫东笑着答道：“什么欠不欠的，都是省内企业，本就应该互相帮助嘛！”
见李卫东答应下来，宋锦龙长出了一口气。
李卫东则开口说道；“宋厂长，这次去美国，我可能得多带一个人，所以这出国手续嘛……”
“你放心，手续交给我们，费用也交给我们！”宋锦龙马上说道。
几亿的设备都买了，多一个的出国花销又有何妨！
李卫东则接着说道；“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你，我有个朋友，是做橡胶的。现在这个丁二烯和苯乙烯有些难买，我这朋友买不到。你看看能不能先给我凑一点，不用很多，有70吨的丁二烯，30吨的苯乙烯就行！”
“这个好说，就这几十吨的原材料，你随时来，我随时都能给你！”宋锦龙开口答道。
70吨的丁二烯和30吨的苯乙烯，不过是黄海石化几个小时的产能，真的是随到随有！
……
中午喝的醉醺醺的，李卫东在宾馆睡了两个小时才起床。
然后他就拨通的天桥宾馆的电话。
结果王厂长不在宾馆里，大概是出门溜达了。
李卫东只好等到晚上，王厂长该吃了晚饭回房间了，才再一次给天桥宾馆打了电话。
电话很快接进了王厂长的房间。
“喂，是王厂长么？我是李卫东啊，今天上午，咱们在黄海石化见过面的！”李卫东开口说道。
“李卫东？你是那个小伙子吧？”王厂长立刻反应过来。
“对，就是我！”李卫东也没有继续寒暄，而是直接说道；“王厂长，你们厂不是需要丁二烯和苯乙烯么？我帮你弄到了一些！”
“什么？你再说一遍！”王厂长猛的一惊。
“我中午跟黄海石化的宋厂长吃饭，顺口提了一下丁二烯和苯乙烯的事情，说我有个朋友需要，宋厂长就答应了，会提供丁二烯和苯乙烯！”李卫东开口解释道。
“真的？”王厂长语气中透着一股惊喜加怀疑的味道。
“黄海石化就在咱们身边，这种事情一个电话就知真假，我还能骗你不成？”
李卫东话音顿了顿，接着说道：“我先要了70吨的丁二烯和30吨的苯乙烯，剩下的以后再慢慢给你！”
“70吨的丁二烯和30吨的苯乙烯已经够我们生产一个月了！”
王厂长语气中充满惊喜，他接着说道：“小伙子，哦，不，李厂长，你可是解决了我们大孚橡胶长的燃眉之急啊，我代表我们大孚橡胶长两千多名职工，像你表示感谢！”
“王厂长，咱们一见如故，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，太见外了。”李卫东开口说道。
“李厂长，我什么时候可以派车去黄海石化取货？”王厂长又问道。
“70吨的丁二烯和30吨的苯乙烯只是第一批原料，后面还有呢！”李卫东接着说道：“只有什么时候取货嘛，我看不如明天中午找个地方，咱们吃个饭，再慢慢详谈！”
“好，明天咱们再详谈！”王厂长答应下来。
放下电话后，王厂长轻叹一口气，他已经意识到，想要得到70吨的丁二烯和30吨的苯乙烯，肯定要付出些代价。
现在的王厂长只希望，李卫东不要要价太高。
而电话另一端，李卫东也长出一口气，笑盈盈的喃喃自语道：
“我李卫东的东西可不是白拿的，得拿你们厂最值钱的东西来换！”